□ 丁莉楠

　　熬过“苦夏”，终于迎来了秋风送爽的时节。湛蓝的天空如同一块喜获丰收的土地，清晨时还是一片被翻腾的黑土地，中午又变成了大朵大朵雪白柔软的棉花田，傍晚时分，一片金色的麦浪在天边铺陈开来。收获的序幕一点点拉开，天上人间同步的繁忙景象，我们在收获中品尝着果实的甜美和亲情的温暖。

　　一

　　国庆节假期，我带着孩子们回老家，同母亲一起收花生。

　　经历一夏，曾经绿葱葱的花生秧生出点点的黄斑、灰斑，默默将它满腹的生机传递给了地下的孩子，示意人们：我的果实已经成熟，快来采摘吧！花生秧根部的土地现出粗粗细细的裂痕，不需要什么工具，两手拽着花生秧使劲一拔，“噗”的一声，缀在根部的花生就跳脱在眼前，多数坠在根须上，像一个个金色的小铃铛，也有几个滞留在土窝里。孩子们手拿铁铲，在土窝周围翻土寻找那些失落的花生角儿，将它们捡拾到袋子里。

　　秋日的太阳一改往日的热辣奔放，变得温存乖巧起来，它在厚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。突然，小女儿惊叫起来：“快看！天上的云多像我们锄过的花生地呀！”我们抬头看天，又低头看看地，还真是呢！灰白的云层也是一垄垄的，仿佛刚刚被翻动的花生地。

　　我招呼孩子们休息，从她们捡拾的花生中挑出一个弓着背的三粒花生，“来，尝尝姥姥给你们种的‘长生果’”。两手拇指、食指交叠，将花生剥离出来，我们一人一粒放入口中，脆甜的口感在齿间荡漾。

　　“好甜呀！我还要再吃一颗！”甜美的小脸写满了兴奋与期待。

　　“这是给你们种的水果花生，还有紫皮的、黑皮的。”母亲一脸欢喜，如同获得了夸奖的孩子，向我们介绍起花生的品种。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一把把花生秧，各摘下一颗剥开放在手中，摊开手掌心让孩子们看，粉的、红的、紫的、黑的，让人爱怜，心生温暖，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五彩斑斓的生活。

　　为了给我们提供健康又营养的食物，妈妈不仅遵循原始的种植模式，使用有机肥、不喷洒农药，还在品种选择上煞费心思，种植的花生、豆子、红薯都是品种多样、颜色各异。我们满怀新奇地采摘、挖掘，完全忘却了劳累。

　　二

　　母亲喜欢饲养家禽，每年春天，天气转暖，就开始谋划着孵化多少鸡鸭鹅了。

　　科技的发达让孵化变得比老母鸡抱窝简单多了。母亲走东家窜西家地找回一些受精的鸡蛋，白皮的、红皮的，还有青皮的，大大小小的蛋码放在孵化器里，除了要随时检查孵化器的温度和水量，还要给蛋翻个儿。

　　在孩子们热切盼望中，“五一”假期，小鸡宝宝如期而至。小鸡从出生到长大要搬好几次家。先是要放入大纸箱，在屋子里养上一周左右时间。天气转暖，它们白天被安放在院子里圈起的空地上晒太阳，天黑前一只只捉回纸箱，再放置到屋子里。这样过两三周，它们就可以全天待在临时鸡窝里。等小鸡长到一斤多的时候，母亲又把它们整体搬迁到在菜园子里圈出来的专门鸡舍，它们可以自由采食、四处走动了。

　　从劳动节到中秋节，四个月的精心饲弄，母亲的养殖也进入收获期。小母鸡“咯咯答”“咯咯答”拖长了嗓门儿，报告它产下了一枚小巧玲珑的红皮鸡蛋；小公鸡竖着火红的冠子，扑腾着翅膀追逐打闹。

　　半天时间，十几垄花生收完。作为劳动的奖励，母亲抓出最肥的一只小公鸡，“今儿就吃你了！给孩子们贴贴秋膘儿。”鲜嫩肥美的鸡肉，让一家老小吃得嘴角油光、肚皮浑圆、连连称赞！这是母亲的高光时刻。现在，她笑着看我们的贪婪吃相，不停翻捡出她认为好的鸡翅、鸡腿肉放进我们的碗里。

　　三

　　院子外的空地上，母亲错开时间种了不同批次的玉米种子：水果玉米、黏玉米、黑玉米……它们一批批长大，母亲把它们掰下来，带给我们源源不断的美味蒸玉米。

　　虽然玉米秆子仍保有青翠，坚挺地立在地里，但它条形的叶子已经干边儿卷曲，玉米棒子的外皮也已干黄，吐露在外的褐色胡须显出老态。抓住玉米棒子，用力向下一掰，“嚓”的一声，落入手中，顺势扬起手把它抛向地头儿，堆在一处。孩子们热情高涨，骑着小自行车，用车筐一次次将棒子驮运到院子里的水泥地上，欢快的劲头如同参加一场极为有趣的游戏。

　　花甲之年的母亲仍然挑最重的活儿干，手持一把镰刀走在我的身后，将被掰下棒子的玉米秆“咔嚓”一声从根部斩断，撂倒在一旁。虽然她已经头发花白，佝偻了背，但“手起刀落”的动作还是那么娴熟自如，干脆麻利。

　　当把收完的玉米全部搬运到院子里的时候，太阳黄着脸向西天坠去，大片玉米秆子躺倒在地上。母亲割下几株黄豆秧，拖拽着，一路走到家门口。孩子们连忙迎上去，麻利地摘下一颗颗绿中发黄的胖豆荚，放入盆中，又把上午捡拾的花生，连同红薯一起放到大盆里，打开水龙头，“哗啦啦”一番冲洗。这时，母亲已清洗完大铁锅，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，火舌熊熊舔着锅底，伴随着“啪啪”的响声。母亲把花生、青豆放入锅中，加入足够量的水，再加上一个大蒸屉，将红薯、玉米码放在上面，盖上锅盖。

　　袅袅炊烟裏挟着五谷杂粮的香气，在农家小院里弥漫。蒸腾的烟火气像是会施魔法，一钻入鼻孔就将人的肠肚掏空了，忽地生出大快朵颐的欲望。黄的玉米、绿的豆荚、白的花生和红薯一盆盆端上桌，让餐桌变得异彩纷呈。我们吃到停不下嘴，感觉吃下的每一口都是健康，是母亲给予我们的爱的滋养。

　　（作者：昌黎县公安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