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发自内心热爱这份工作,他的结案数总名列前茅。”
“拿不到钱,我把气都撒在胡法官身上,他却耐心宽慰我。”
“他总能把刚性的法律条文,转化成生活化的百姓语言。”
“鹏哥常说,执行要有勇有力,更要用心用情……”
12月7日上午,长沙市开福区人民法院,追思胡鹏的座谈会上,哭声此起彼伏。
北墙上那23个字:“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”,显得尤为醒目。
为了捍卫公平正义,42岁的执行干警胡鹏倒下了。
在法院工作10年,胡鹏带领的执行团队办了7000多个案子。近3年年均结案数逾800件,结案率达97.36%。他没有一串串个人荣誉,只在平凡坚守中磨砺着“功勋”。
和平常一样的清晨
胡鹏永远留在了昨天
11月23日,和往常一样的清晨,胡鹏来到313办公室,开始一天的忙碌。当晚,他倒在了单位洗手间,永别了坚守10年的执行路。
书记员黄靖记得,23日,胡鹏最后一个工作日,他跑上跑下,给当事人走执行款发放审批流程。
“只要签完字,贺娭毑就能领到最后一笔退休金,这个vip客户的工作,终于圆满结束。”当天下午两点多,黄靖赶去郴州出差,胡鹏拦住她,分享喜悦。
胡鹏口中的贺娭毑,名叫贺红辉。2008年,贺红辉托殷某给儿子找工作,付了16.1万元酬金。没办妥,殷某只退还了1.4万元。2017年,法院判决殷某支付剩余14.7万元。殷某无可供执行财产,执行程序被迫终结。
“这可是贺娭毑二老的养老钱!”终本不终案。每隔一段时间,胡鹏都会翻看案卷,给殷某打电话。
厚厚的执行案卷记载着2018年到2021年,贺红辉一共收到20笔执行款:2000元,3000元,5000元……
“为了这个案子,鹏哥打了上百个电话。这些钱,是他一个个电话催来的。”黄靖说。
今年9月26日和10月27日,殷某两次主动给贺红辉微信转账5000元,还特意叮嘱:“你记得告诉胡法官,他天天催,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贺红辉这才知道,6年间,胡鹏一直没放弃她的案子。
12月7日,贺红辉收到了执行尾款,想打电话感谢胡鹏。“打了一天,他都没接。以前他再忙,也会及时回电话。”贺红辉打听后才知道,这位好法官走了。
“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没文化。前些年,因为拿不到钱,我对胡法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,他却总是耐心宽慰我。我本想年底给他送只土鸡……”说到动情处,贺红辉嚎啕痛哭。
“鹏哥把当事人分为vip和vvip,不管多难缠,他都和颜悦色,毫无怨言。”忆及师父,黄靖哭成泪人,“23号下午5点12分,我刚到郴州,鹏哥就在电话里交代‘下周要录入系统的案卷信息,我会整理好放在你桌上’”。
24日上午8点,电话里听闻噩耗,黄靖瘫倒在地:“想放下工作,马上赶回去。可转念一想,这是师父生前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,必须做好,这是他希望看到的。”
当天下午5点多,黄靖赶回办公室。胡鹏办公桌正中间,放着贺红辉的执行款发放审批表,已经签完字。她的桌上摆着一张A4纸,胡鹏认真梳理了11起案件的信息点。
“师父,天堂没有案卷、没有加班、没有接不完的电话,你可以好好休息了。”当晚,黄靖在朋友圈写下这行字。
步履匆匆,来得最早,走得最晚,说得最多,这是同事对胡鹏共同的印象。
法官助理曾胜的办公室在313斜对角。和胡鹏共事10年,每次碰到拿不准的问题,曾胜都会找上门大叫一声:“胡优秀,教教我!”
11月22日下午,曾胜有个执行案件要重新评估,不知从何下手,求助胡鹏:“鹏哥给我搜罗法条,整了一堆资料,还找了参考模版……”
“我每天来得很早,鹏哥更早;我走得很晚,鹏哥更晚。22日晚上7点多,我早早下班了,第2天要出差。我提醒鹏哥早点下班,他抬头笑了笑,又埋头整理文书……这是鹏哥在我脑海中最后的样子。”曾胜双手捂住脸颊,眼泪止不住滑落。
像冬日暖阳
给人向善向上的力量
11月29日上午,长沙明阳山殡仪馆,胡鹏的送别仪式。七旬父母为儿子写的挽联,挂在最中间的花圈上;8岁的女儿捧着爸爸年轻时的照片,向前来追思的长辈鞠躬答谢。
冬日暖阳,透过广场上的苍松翠柏,洒满一地。
“多希望这是一场梦。在明媚的阳光下,他还会笑容满面走过来,热情地招呼一声……可是,我们再也不会在法院西门、在楼梯间、在食堂碰到他了。”开福区法院副院长胡继红忍泣回忆。
胡继红心目中的胡鹏,阳光、坚毅、知心,“他发自内心热爱这份工作。他的结案总名列前茅,案卷总是最整洁的,归档总是最及时的”。
胡鹏去世后,胡继红第1次见到其父母。“沉浸在悲痛中的胡母,会轻轻用纸巾抹掉地上的痰,还不忘叮嘱我们保重身体,只有这般有修养的家庭,才能孕育这么优秀的儿子呀”。
2006年至2008年,胡鹏在长沙市法律援助中心工作。为弱势群体争取合法权益,让他们感受法治的温暖,是胡鹏步入职场就明确的方向。2009年,胡鹏考入汝城县人民检察院,2014年1月选调进入长沙市开福区人民法院。
“大爷,您慢慢说,咱们先把事实了解清楚。”“叔叔,你别急啰,听我跟您讲咯。”“大姐,您别激动,我给您捋一捋法条。”这是胡鹏接待当事人的惯用语。
这些天,每次进出办公室,执行局常务副局长余志顺都会放缓脚步,推开313的门,盯着胡鹏的座位发呆。“脑海里常回想起和他探讨案件的画面。系统中,他提请的文书,我总舍不得点开。想留住关于他的更多印记……”
“每次执行局分发新案件给胡鹏,他都会一边笑说搞不赢,一边迅速签字收案,从不推脱。”余志顺说,胡鹏很温和,有耐心。遇到高龄老人,他会凑近身子,用大白话在老人家耳边讲。
“鹏哥虽是一米八的壮汉,却比我们女同志细腻。他常说,执行要有勇有力,更要用心用情。”执行员吴婷眼中的胡鹏,像冬日暖阳,给人向善向上的力量。
2019年8月,正准备划扣一笔执行款时,胡鹏发现,这是被执行人申某玉的退休工资账户。他当即打电话了解申某玉家境,又安排吴婷去湘潭实地走访。摸清情况后,胡鹏主动为老人保留每月生活费。
“前些年,家中突发灾难,才欠下银行14万多块钱。我靠着微薄的退休金生活,如果胡法官不多问一句,不多想一层,不多做一些,我真不知晚年生活该怎么办。”电话里,申某玉声音颤抖。
几年前,吴婷刚来法院,胡鹏每次路过接待室,总会问一句:“需要帮忙吗?我在隔壁,有事喊我。有时当事人多,吵闹声一大,鹏哥就出现了,往那一站,令人心安。”
“靖哥、斌哥,辛苦你们跑一趟城南,上门办个退款手续。”去年12月的一天,刚上班,胡鹏便叫来书记员黄靖和法警周志斌。
“这不应该当事人自己办吗?”黄靖不解地问。
“当事人不方便嘞,辛苦你们跑一趟,回来请你们喝奶茶。”胡鹏笑着说。
到了城南,黄靖才发现,当事人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爹爹,走路不稳,口齿不清。黄靖正忙着为老人办手续,胡鹏的电话又来了:“老人家不方便,你记得给他身份证拍个照,回来打印好存档。”挂断电话,黄靖忍不住调侃:“这份细心,别人还以为这是鹏哥亲爹呢。”
又专又博
让执行以最优的方式实现
胡鹏离开后,法院3楼廊道上,急促的脚步声少了,谈笑声也少了,当事人更多了。突然找不到胡鹏,他们都急了,奔往院里来。
“钦佩他的专业!”惊闻噩耗,开福区人大代表余希律师痛惜不已。
在一起僵持10多年的合同纠纷案中,代理律师余希、涉案银行、当事人廖某华,都对胡鹏表示叹服。
2008年,法院判决廖某华归还银行欠款75万余元。因为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,执行程序终结。2014年,案件恢复执行。因利息、罚息等增加,执行标变为125万余元。
“银行没有告诉我还款责任,我为什么要承担不知情带来的利息损失?”廖某华情绪激动,不愿支付。仔细研究案件后,胡鹏指导廖某华申请执行异议,依法为其减少了高额利息罚息。最终,案件圆满执结。
“欣赏胡法官的敬业,想和他交个朋友。但每次约他吃饭喝茶,都被谢绝。我问别的律师,怎么才能请动胡法官吃饭。他们都劝我打消念头,没有可能。”余希说,他的律师朋友圈,没人跟胡鹏吃过饭。
“学好自己的专业知识,力争把自己培养成为又专又博的优秀人才,在工作中时刻严格要求自己。”2016年4月12日,胡鹏递交的《入党申请书》中,写着这样一段话。
“执行路上,他做到了又专又博。”在院长吴欣印象中,胡鹏真诚靠谱,懂得用群众智慧解决群众问题。
两年前,开福区某地产项目资金链断裂,几十名业主和供应商把开发商起诉到法院。“这些案件涉及群众多,如果处理不好,会影响社会稳定。”70多个案件进入执行程序后,吴欣交由胡鹏承办。
梳理案件时,胡鹏发现,业主的诉求各不相同。“部分业主坚持退房退钱,部分业主坚持收房。”为此,胡鹏制定多套执行方案,促成其中30多名业主顺利收房。有一位业主的房屋已经抵押给第三人,胡鹏多次对接开发商和第三人,提出更换抵押房屋,最终顺利把房屋交付给业主,平衡了抵押权人和债权人的利益。
“再小的案件,如无法执行,会对群众权益、法律权威造成极大的伤害。”这是鲍卫忠对执行工作的理解。“要让执行以最优的方式实现。多跑几趟腿,多说几句话,都不算什么。”这是胡鹏生前常说的话。
去年9月,胡鹏办理一件劳动争议案,引发社会关注。被执行人的法定代表人王某指使员工,兑换一百多斤硬币,用来支付执行款。
“鹏哥带我去了王某公司,那一幕惊呆我了。办公桌和地上堆满硬币,一角的,一元的,一共有1万多块钱。”法警周志斌清楚地记得,他和胡鹏现场清点好硬币,再跑银行存钱,用了3天时间。
案款虽执行到位,胡鹏觉得,案子并未完结。他认为,这种消极对抗执行,浪费司法资源,践踏劳动者尊严的行为,必须严惩。胡鹏依法对王某罚款5000元。
“严惩违法失德,引导价值取向,新时代司法才会更有力量和温度。胡鹏好样的。”吴欣指出,司法有力量和温度,群众才会有温暖,有保障。
他的工作姿态
折射出这个群体的不易
凌晨开始,深夜结束,饿了吃泡面,累了趴车上,这是执行法官蹲守“老赖”的日常。胡鹏生前常笑称,抓“老赖”,要斗智斗勇,还要比体力耐力。
“每次执行行动,鹏哥就是盾牌手,总冲在最前面。有一年夏天,为了抓捕一名‘老赖’,鹏哥左手撕开一道40厘米长的口子,血一直往外渗。我们劝他赶紧去医院救治,他坚持把被执行人押回法院,才去处理伤口。”回忆那一幕,法警向元伟泪糊了双眼。
妻子谢伊妮这才知道,丈夫那次手臂受伤的真正原因。“他当时跟我说,是在法院门口不小心摔了一跤。他总说,不想让我担心。”同为法治工作者,谢伊妮理解丈夫的工作,很少催他早点回家。
11月23日晚上11点47分,给老公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接通,谢伊妮微信留言:“加班也要回个电话啊。”想到那晚,谢伊妮心如刀割,“我以为他在执行任务,不方便接电话,当时还心生埋怨”。
高大帅气,是祈文敏对胡鹏的第一印象。柔情硬汉,是她在案件执结后对胡鹏的评价。
今年4月26日,胡鹏带着两名法警,上门为申请执行人祈文敏腾房。被执行人薛某拿着锤子就要砸毁房子,还进行暴力恐吓。
法警把薛某带回法院,准备依法进行司法拘留。“胡鹏不建议拘留。他说,案子虽结了,怕矛盾激化,给申请执行人带来安全隐患。”胡鹏的处理意见,让执行局局长邵力感到意外。他事后回想,这就是胡鹏的工作方式,总会考虑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。
“胡法官后来还被薛某投诉了。真的很心疼他,一个人把委屈全受了!”得知胡鹏离世,祈文敏痛哭流涕。腾房当日的点点滴滴,她还历历在目。“薛某行为极端,胡法官怕我受伤,挡在我前面。控制住薛某情绪后,胡法官又耐心细致做思想工作。那一天,他们从早上9点忙到晚上9点,我点了几个盒饭,连盖子都没打开。”事后,祈文敏给胡鹏送锦旗致谢,被婉拒。“胡法官提醒我,多注意安全。不要太张扬,怕刺激薛某”。
今年5月,为了帮老乡办理一起执行案件,匡青松第一次见到胡鹏。他不曾想到,初次见面,竟成永别。
“我没找人打听过案子,胡法官并不知道我是谁。对他而言,我就是普通老百姓,他热情真诚,分析案件专业。”11月10日,匡青松打电话给胡鹏,约好12月初再去法院,探讨最优执行方案,却成了永远的遗憾。
匡青松是湖南工商大学法学院副教授,作为一名法治工作者,他真切感受到执行干警的忙碌和不易。在接待他的20分钟里,又来了4拨当事人,吵闹着要找胡鹏。“他的工作姿态,折射出这个群体的不易。”匡青松说。
自己做到廉洁自律
执行工作才会游刃有余
每天早上7点半,胡鹏会和母亲、女儿一起出门。步行200米,先送女儿上学,耗时3分钟;送完孩子,胡鹏和母亲并肩往回走,途经小区大门,直行600多米,到达十字路口的地下通道,约莫7分钟。
目送儿子走下36个台阶,刘讯毅再去逛菜市场。胡鹏穿过地下通道,走到对面马路,再搭乘公交车上班。这段路,刘讯毅母子走了3年,每天风雨无阻。
“23号那天,鹏鹏走下第3个台阶,突然转身对我说‘妈,晚上等我回来,还有好多话没说’。那晚,我坐在客厅等了整夜。”说着说着,刘讯毅泪如雨下。
“鹏鹏工作太忙,我很珍惜每天早上的这10分钟,总要一路叮嘱他注意安全。这个安全,包括人身安全、政治安全和作风安全。”今年70岁的刘讯毅,是长沙某工厂的退休职工,一辈子从事基层党建工作。其言传身教,帮儿子扣紧思想的“扣子”。
2018年7月30日,胡鹏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当晚,刘讯毅把自己曾荣获的“长沙市优秀党员”奖章转赠儿子,嘱咐道:“我对你没有经济要求,但对你有政治要求,务必忠诚干净有担当。只能吃单位的饭,不能跟任何当事人吃饭。”
刘讯毅时常唠叨这些话,胡鹏从不厌烦,总会轻拍妈妈的肩膀,坚定地点头,示意她放心。
10年来,胡鹏严格要求自己,也提醒着周边的同事。
“鹏哥总教导我,要怀敬畏之心,守正义底线。”法警毛滔说。
“鹏哥总告诫我们,千万不能接受当事人的吃请,哪怕是一个盒饭、一瓶矿泉水也不行,这是铁的纪律。每次忙到晚上,都是鹏哥掏钱请我们吃饭。”向元伟记得,有一次,他在沅江出差办案,很晚还没吃饭,胡鹏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,还不忘叮咛:“我给你的钱,放心用!当事人的一分一毫,绝不能拿!”
邵力坦言,执行干警经常会遇到利益诱惑。“廉洁是执行的基石,自己恪守底线,执行才不会被人情关系困扰。胡鹏廉洁自律,工作才能游刃有余。”
“要求自己朴素、节俭,发扬党员的优良传统。”刻录在胡鹏入党申请书里的这串文字,他也做到了。
为儿子整理遗物时,刘讯毅翻出他随身携带的钱包,皮布已破损开裂,用了快10年。
“他暖了所有人,唯独忘了自己。”胡鹏离开后,妻子取了好些包裹,都是他给家人添置的衣服和用品。
知道父母节俭,胡鹏会特意把衣服买小一码,然后故作苦恼送给父亲:“爸爸,这衣服买小了,您拿去穿吧。”“鹏鹏的体型是我两倍大,我怎会不知道儿的用心?”胡庆林颤抖着双手,翻出儿子新买的羽绒服,老泪纵横。
“鹏鹏暖心、热心、知心、细心。家里的玻璃门窗,都是鹏鹏擦洗的。我要他买个擦窗神器,他怕高空坠落砸伤人……”忆及儿子的好,刘讯毅泪流满面。
这半个月,每天清早,刘讯毅会独自走完那10分钟的路,步子慢了些,时间长了些。走到地下通道口,她会坐在第一级台阶上,默默垂泪,“总感觉鹏鹏还在,会扭头对我说妈,等我回来”。
“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……”
成了永远的遗憾
胡鹏家主卧床头柜上,放着一本《陪孩子终身成长》。只要回家,每晚睡前,他都会和妻子共读这本书。
女儿做的向日葵书签,夹在书的第124页。这一页书的开头,是爸爸和孩子的一段对话:“你有什么想对爸爸说的?你希望他陪你干些什么事?”“爸爸,我希望你能陪我读书、散步。也许你因为工作太累,但是你可能忽略了一些事情。”
“11月22日晚,读到这一页,胡鹏愧疚地说‘老婆,对不起!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好好陪希希……’”说到这,谢伊妮哽咽了。
25日早上,希希起床后,一把抱住妈妈,号啕大哭:“我昨晚梦到爸爸了,他陪我玩滑轮……”
希希还不知道,爸爸的工作是干什么的。她只清楚,爸爸很忙。她的书桌前,贴着一张小红花奖励表。好好吃饭,认真学习,都能得到小红花。“小红花可以换取小心愿。希希要求,攒满20朵小红花,爸爸陪她玩一次。”谢伊妮说,今年10月,希希用20朵小红花,让爸爸参加了她的校运会。
每逢节日,希希都会给爸爸制作卡片,上面画着咧嘴大笑的爸爸,再写上:“爸爸,我爱你!”每次出差,胡鹏都会给女儿买一个玩偶。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玩偶,整齐堆放在胡鹏家客厅沙发转角处。“最大的那只毛绒狗,是爸爸在浙江出差买的,我和爸爸给它取名叫来福。”
希希摸了摸来福,泪眼汪汪地说:“我在学羽毛球,前几天,爸爸还说‘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跟我学打球……’”
“这些日子,女儿很少和我聊爸爸,怕我难过。她常偷偷抹泪,有时被发现,就慌忙拿书挡住脸……”孩子的懂事,让谢伊妮很心疼。
胡鹏家电视柜上,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,这是今年暑假,他和老婆带女儿出去旅游,在广州塔拍的合影。
谢伊妮拿起相框,失声痛哭:“这是我们最后一张合影。女儿今年8岁了,他才第一次休年假,每次都说‘忙,走不开。找不到我,当事人会急’。这次我和女儿都急了,他才休了5天假。出去玩,工作电话也没停过……他说,等忙完这阵子,过年一定带全家去厦门玩……”
11月10日,是胡鹏父亲胡庆林70大寿。“那天,儿子和儿媳都加班,我们老两口带着孙女在家,煮了一锅生日面。鹏鹏内疚地对我说,‘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补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’”。
胡鹏离世前一天中午,向元伟在食堂碰到他,两人笑说着聊了几分钟。“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约上兄弟们聚一聚。”“有啥好事?”向元伟问他,胡鹏笑而不语。向元伟后来才知道,胡鹏准备买车了。“鹏哥勤俭朴实,考了多年驾照还没买车,每天坚持走路坐公交车上下班。”
“鹏哥最惦记果果,总隔三差五问孩子醒来没。他前几天还跟我说,等忙完这阵子,一定去医院看果果。”吴婷哽咽难言。
5岁的果果,是胡鹏的一名案件当事人。今年1月,果果不幸遭遇车祸,昏迷至今。巨额的医疗费,难倒这个普通家庭。
经开福区法院诉前调解,保险公司先行垫付40余万元医疗费。“保险理赔流程太复杂,赔付金迟迟下不来,后续治疗费还在诉讼中,怎么办?”果果爸妈愁上心头,向法院申请先予执行。
9月底,接手这起先予执行案后,胡鹏多次跟保险公司当面沟通,告知果果目前救治情况,督促保险公司快速转来25万元医疗费。
“法院先予执行,给孩子送上‘救命钱’!”10月初,领到执行款时,果果妈妈暖上心头。
11月初,浏阳市人民法院民一庭副庭长张如意碰到一起类似案件,发愁如何审理,经朋友引荐联系上胡鹏。“他给我做了详细专业的解答,指导我先予执行程序,又为一个困难家庭解了燃眉之急。”
带着对亲友的眷恋和不舍,带着对未尽执行事业的遗憾,胡鹏倒在暖冬里。于湖南法院执行干警而言,胡鹏的遗憾,不是终点,而是法治的新起点。
在吴欣看来,胡鹏只是万千普通执行干警的缩影,他在用心把民字写大,用情把民事办好。他的生命之灯熄灭了,但精神之光更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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